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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燃X张思睿
第一人称
故事接《明星大侦探第六季:芒城风云Ⅱ》1.2W+字,可能得给点耐心😵
角色死亡!!!
祝大家新年发财💰
‖序
“您好,芒城警局……”
「杀人了!」
我害怕极了,大口换气,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郝燃……那个杀人网站的站主!他想把我们全部杀光!我们……我们……死了好多人!」
“您先别激动,深呼吸……”接线警员尝试安慰我。
“你们还处于危险中吗?请说出您现在的具体位置,是否有人员受伤……”
「我和白……白门童受了枪伤……哈……快撑不住了,地址是……你们快来吧……」
「还有……没有危险了,那个郝燃已经死了。」
‖铃铛
“你看到了什么?”
“蓝色。一片蓝色……海?是海。”
“没错,是大海。海浪'哗啦——哗啦——'地翻涌,海鸥高亢地歌唱,还有……鸣笛声。”
“鸣笛?嗯,我听见了,很近很吵。我……在轮船上?”
“用心看看周围都有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轮船上?”
我为什么会在轮船上?
我在跟……嗯……谁度假吗?
有个名字要脱口而出,张嘴却不知道该发哪个音。
汽笛“呜呜呜”地哭泣,轮船在航行,一直晃荡,坐在甲板上感觉晕乎乎的,咸咸的海风把我吹得口干舌燥,氛围压抑到极点。
唔,有些胸闷,希望找到洗手间前不要吐出来。
可是眼前只有四个被麻绳绑着的人,洗手间要怎么去?
“我被绑架了!”
不仅他们,我也被麻绳捆绑了!
怎么办?
“怎么办?”
那四个背对我的人听见我大喊,似乎受到惊吓,身体绷直,齐刷刷拧头盯向我。
“你们!?”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吓到随即倒地,双腿蹬地往后挪,完全没留意他们的眼睛灰蒙蒙一片,根本没有瞳孔。
他们背影与常人无异,脸部皮肤却浮肿得像灌满水的猪尿泡,血管的脉络密密麻麻。恐怕指甲一划,里面的积液就会喷溅而出。
我拼命后退,实则一直留在原地,与他们的距离一点儿都没拉开。相反,他们四人的脖子朝向我伸长,脸离我越来越近。他们异口同声,一开始诵经般碎碎念,听不清说什么,渐渐尖锐刺耳,耸人听闻的话笼罩整个船舱。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被逼问得惊慌失措,手脚并用倒后爬。甲板变得湿滑,摸了我一手液体。
该不会!
我连忙低头,是水!幸好,幸好只是水!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水?而且势头疯长,水面瞬间没过手肘。
照这速度,船铁定要沉!
船舱摇摇晃晃,水面扬起波浪,转眼间已经漫上我的脖子,水压挤着胸腔,脖子就像被人掐着一样,吸入的比呼出的少得可怜。
怎么办?
这时我的后背撞到什么东西,一双冰冷的手从身后箍紧我的脸,仿佛脸颊贴上两块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冻肉。那双手极其有力,它的主人强迫我仰起头,我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使尽全力都无法与那人抗衡,只是在延长完成这个动作所需要的时间而已。
我被迫向上看,看见的是自己!
寸头的“我”,皮肤大面积烧伤,西装革履,俯下身。眼睛和嘴巴分别被红线缝合。他脸上的海水滴落我眼睛里,他有眼不能看,又像凝视着我,他有口不能言,又像能发出声音:“我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砰!
高分贝尖厉的声音穿透玻璃,一刹那所有玻璃炸裂,外面的海水填充整个舱室。
“张先生!张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救我……咳咳咳,救咳咳……”
“我数三个数,三声后你会听到铃铛的声音,它会指引你逃生的方向。”
三、二、一!
叮铃!
‖良药
嗬啊——
吓出一身冷汗,衬衫湿透黏着身体,我睁眼后,余光里那盏亮堂的台灯,仿佛深海中逃出生天再遇光明,它的光芒提醒我正在诊所接受治疗,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镜子里的我,空长一张帅脸,惊魂未定,非常憔悴,谁能想到脖子上新鲜的指印是自己的杰作。
真下得了手啊,我是把自己当外人了吧!如果不是魏医生及时叫醒,我恐怕要成为芒城史上第一个被自己掐死的人。
崭新的床单被我蹬到床尾,皱巴巴的,我因失礼而羞愧:“咳咳抱歉,魏医生,我把床弄乱了。”
“没事。呐,喝碗热茶。”
“谢谢。”我接过茶,抿了一口,立刻戴上痛苦面具。说是热茶,其实叫汤药更合适,这玩意儿悬浮物到处乱游,黑不溜秋,一如既往的苦。
第一回喝的时候,我吐了一地:“这什么啊?太难喝了。”
“这是治你病的药。定惊安神,养精补气,治阳痿肾虚、不孕不育……”
“呀,行了行了。”
你是心理医生还是男科圣手,净瞎吹。
“第一次嘛,不适应、难为情在所难免,我懂,第二次就舒服了。”
于是他端出第二碗。
……
真不想喝。
但魏医生必须监督我喝完才允许我离开。
他见我愁眉苦脸,担心一句没事不足以安慰我,拍拍我的肩膀,又体贴地补两句:“习惯了,真不碍事!反正你每次来,我都得重新收拾。”
呵呵,谢谢,有被安慰到。
‖病情
“你说你被绑架了?”
“嗯。这次,我是受害者。”
魏医生睿智地推了推眼镜:“你本来就是受害者——西小土选中的五位之一。”
大约一个月前,我从夹杂酒精气味和消毒水气味的混沌中醒来。只有我一人的混住病房,纯白的病号服,以及……
我是谁?
“创伤后应激障碍。”主治医生用手电照了照我的瞳孔,对它们的变化反应很满意:“毕竟你经历了那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大脑下意识选择逃避现实很正常。”
他一边在板子上鬼画符几笔,一边例行公事地说:“身体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出院了。”
我问:“大概什么时候?”
“啊!还不可以!”主治医生的语气突然紧张:“你必须先呆在这儿等一个人。”
等谁?
大概出事那会儿睡太久了,我睡不着,太阳落山,太阳升起,太阳再落山。
我困了,那个人终于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借着夕阳的余晖,我看见一个穿得一身黑的男人,他又高又瘦,肩膀塌下来,仿佛被心事压垮,漂亮的脸蛋偏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很危险。
那个人莫名其妙把我抱进怀里,臂弯箍得紧紧的,我动都动不了。
“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及时处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对不起……”
今晚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呢?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惊讶,这似乎是他预料之中:“我可以等你慢慢想起来。我叫郝燃。你叫张思睿,是我的爱人。”
他将他所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事无巨细通通告诉我——我的身份、我的喜好、我和他做过的见不得光的“好事”还有那件我大脑无法接受的事情,当然,他也一直在道歉。
“其他四个人都死了,是吗?”
他们很大概率是死了,消失在大海里。如果还有人活着,至少这个病房不会只住着我一个人。
“是的,你是‘麻袋男轮船绑架事件’唯一的幸存者。”郝燃帮我刮去胡子。
“万一,我以后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怎么办?”
“我不担心这个,你活着没事就好。”
他在泪痕间挤出一个笑颜。
郝燃很爱张思睿。
我能感受到。
出院后,郝燃给我安排了一个心理医生,可是我不相信郝燃,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几经周折,选择了魏医生——面相看起来是个忠忠直直的老实人。
郝燃他没介意,他只叮嘱我:芒城守护星的案底被彻底披露,原定的秩序成一纸空谈,芒城再次变回罪恶之都,要我保护好自己。
“恭喜张先生,你的大脑正在学着接受那件事。”魏医生解释道:“一开始潜意识逃避,具体表现为你的梦境里,你把自己从受害者中剥离出来,作为外人旁观绑架和沉船,所以你看见的会是五个人。而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很安全,足够的安全感让你的潜意识放下对那时的恐惧,所以梦境与事实校对重叠,你重新成为局中人。”
“但是我很不安,总感觉……”
“不用担心,一切往好的方向进行着!”
魏医生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看见我已经把药喝完:“果然,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出轨
“我继续开几服治头疼头晕,改善脑循环的药给你,这药副作用会嗜睡,记得多休息,三天后回来复诊。”
“魏医生,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魏医生停下笔,语重心长地说:“给点耐心,这事儿不能急,得等一个契机。你的爱人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
“还是说,你怀疑他没对你说真话?”
“啊?不是!”我极力否认,结合多方媒体的历史爆料,郝燃绝无虚言:“我就随口一问。我只是觉得我和他的关系以目前的状态来说,对他太不公平了……诶!魏医生,我上次托你帮忙的事儿,你……?”
“我只帮你找了她的基本资料,毕竟人死得太突然,没机会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但你能向我坦白调查鸥空姐的原因吗?”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袋。
“我……”
我欲言又止:“魏医生,我……”
“医患保密是我的职责之一,面对我,你可以畅所欲言,不需要有心理压力,这样对你的康复有好处。”
“我不确定!我可能……移情别恋了。”
“你出轨了?”
“你!”我很生气,但没有反驳。因为魏医生一针见血,我精神出轨了。
几次催眠治疗后,我喜欢上鸥空姐,她知性美丽,她楚楚可怜,我想保护她。
鸥空姐已经过世,郝燃为我付出很多,我本应该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可我对郝燃的爱不再热烈,不再纯粹,我甚至无法在情感上作为张思睿回应他的爱意。我很愧疚,让他守着这样的我,对他太不公平了。
出轨这个词太沉重,又是最贴切的。
“你听说吊桥效应理论吗?”
魏医生分析:“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时,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你对鸥空姐也一样。梦境里的恐怖凶险,紧张刺激会使你心跳加快,她只不过是在这种生理反应下,被你主观施加了某种特性,令你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这个虚假的影像。其实你跟她本人,萍水相逢都算不上。”
“回去好好想想。”魏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别忘了给我打两份钱,我可是为你加了班。”
‖郝燃
“郝燃,是我。”
“结束了?情况怎么样?”
“很理想,潜意识已经和他融合。具体情况我一会儿用小眼镜上传给你。”
“我准备好的资料给他了吗?”
“给了。”
“他怎么说?”
“他说他好像移情别恋上了鸥空姐,对你很愧疚。最重要是他没有否认自己这种行为是出轨。”
“好。”
郝燃平静地应声。
魏医生叹了口气:“恭喜你了兄弟,离目标越来越近。你真信那玩意儿吗?”
“我不信。”
这句话郝燃说得没以前肯定。
“郝燃,这么做……对他来说是不是不太人道?”
“什么意思?”
“你冷静一点,我意思是要不咱试试别的办法?毕竟这世界充满无限可能,并不像肉眼所见那般狭隘。”
“计划一旦开始,我就没有中止它的打算。”郝燃明显有些恼怒:“安安分分演好你的心理医生!要是你敢妨碍我,别怪兄弟不讲情面。”郝燃提前挂了电话,完全没兴趣跟别人讨论他的三儿。
郝燃独自坐在赏金猎人基地,看着一叠寻人启事发呆,最后喜极而泣,泪水模糊了寻人启事上的照片。
“太好了!”
‖溺水
根据牛皮袋里的资料,我找到鸥空姐家,还没敲门,就有几个小孩子冲出来迎接我。
“大哥哥!来陪我们一起玩啊~”
“快来啊~嘻嘻!”
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脸色惨白,双颊化上浓妆,一左一右拉着我的手。
“你们谁是阿哈?”
阿哈是鸥空姐的儿子。
坐在沙发上的小孩,翻看一本比他身型要大的书,书页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名字,他说:“大哥哥,我们这里没有叫阿哈的人哦~”
“嘿嘿,别管什么阿哈了,一起玩!”
“去哪啊?!”身后居然还有一个小孩子推着我的腰向前。
是房子的朝向不好吗?
他们长得跟平常的小孩子没有区别,身穿给人拜年贺喜的棉袄,看着厚实,手如同冷冰冰的枷锁,让我想起梦境里的自己,顿时毛骨悚然。
“来这儿啊!”
三个孩子连推带拉领我进浴室,潮湿的地方通常温度更低,竟足以令我打了个寒颤。我双腿僵直,再也不敢前进一步,直觉告诉我前方很危险!
可眼前只有一个放满水的浴缸。
不是水,它纯白干净,并不透明,是牛奶一样的液体,我完全看不透里面的情况。中央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泛开的涟漪像无数条营养充足的蛆虫在液面蠕动。
莫非有人溺水了?
我竟然对这个滑稽的想法深信不疑!
我着了魔似地来到浴缸边,弯腰查看情况,不断鼓出液面的气泡离我的视野越来越近,破裂声越来越急促,我甚至能听见底下那个被淹没的、无法呼吸的人在竭力求救。
那人会不会也在底下看着我?
突然,冲出一双手,抱紧我的脖子,把我往下拉。我失稳,惊呼反而呛了几口,半身随着它力量的方向纵入浴缸,我想撑起浴缸边缘反抗,才发现两只手还被小孩拉着挣脱不开。
下面深不见底,一张脸慢慢浮上来。
被粗线一针一针缝合的嘴,朝上裂咧开诡异的弧度,他在笑,笑意在波浪迭起中扭曲。
「下去吧……」
「嗬嗬嗬……下去……」
我惊恐地盯着他丑陋的脸,挪不开眼睛,一直往下沉,他笑着往上升。我四肢扑腾,他聪明地松开双手,刚才那四个小孩子攀上我的腿,太重了,像挂了好几块重石,我大口呛水,液体由四面八方涌入五官。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缥缈地回荡在耳边,逐渐失真,宛如指甲反复刮挠黑板,如果我嘴里不是被灌满了液体,我肯定会因为反胃吐出来。
“下来陪我们好不好——!”
你们到底想逼我去哪里?
“下地狱。”
‖自愈
哈!
“你在浴缸里睡着了。”
是郝燃。
我惊恐绝望的心无故安定下来。
郝燃表面波澜不惊,还是能从眉头察觉他几分紧张。他担心我是否着凉,手覆上我的额头继而抚摸脸颊,确定没探出发热才放心。
肺部和胸腔很难受,鼻子也不太舒服。溺水的体验十分真实,我咳嗽几下,喉咙里似乎还残留不知名的味道。
“很疲惫吧?”
“我没事……”
郝燃拿来药膏,怜惜地给我脖子的掐痕上药:“你大难不死,要多爱惜身体。”
“我真的没事……”我强颜欢笑敷衍郝燃,心里烦躁得很。微笑是安慰人最好的方法,假笑则适得其反。
“你怎么了?”
拜托别问了!
“我说我没事!”
我怒吼。
郝燃沉默。
就那几道不及时处理就会消失的红印子,上药未免小题大做,我推开他的手,拒绝郝燃的好意:“它会自己好起来。”
不得不佩服消极情绪的感染力,他陪我,两座无声雕塑僵坐在床上,心情一同跌落深谷。
很好,空气突然安静,很不好,比我预想中安静。
“是的。会好起来的。”
郝燃愣神,似乎被我的无名怒火吓呆了,回答我更像自言自语。
我不由分想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能自己好起来吗?他雨点般体贴入微的爱落入我这潭半死不活的泥沼里,这种随心所欲的单向关系在我恢复记忆前还有救吗?
我不敢面对他关切的目光,我辜负了这份长情的告白,我伤害了一颗对我诚挚无比的真心。
我不知道如何道歉示好:“我……”
郝燃浅笑:“没关系。”
他懂我。
我比郝燃年长,他心态比我成熟。他是经历过多少痛苦——可能我失忆的事实才是他最痛苦的经历,但我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抛弃和他的共同回忆,甚至还想过抛弃他。
“郝燃,我……”
“嗯?”
“凭什么我活下来了?”
郝燃锁紧眉头,他再一次检查我有没有发烧,在他的眼神里,我读出“失忆会不会将一个人的智商间歇性降为负数”的忧虑。
“因为你是张思睿。受过高等教育的张氏集团太子爷,赏金猎人网站唯一的合伙人,我郝燃认定的另一半。无论凭借哪个理由,你都是最有资格活下来的人。”郝燃语气坚定、自豪,他谈到我,眼里有光。
光来自以前的我。
现在的我,被噩梦纠缠,几天一次的心理治疗令我心力交瘁,拘泥生死,庸人自扰……
郝燃善解人意:“快睡吧,别老胡思乱想。”
老规矩,他点上安神香,坐在床边,等我睡熟。他看着我入睡,他才安心,他陪着我入睡,我才心安。
窗外的风铃随风而动,敲击出空灵悦耳的乐章。
或许,鸥空姐真是一个错误的插曲,是时候下决心走出阴霾。
我合上双眼,如释重负:“明天陪我去一趟海边吧。”
“嗯,好。晚安……”
‖傻子
清晨,花店刚开门,我选了一束简朴淡雅的花,让店老板帮忙包好。它们是新鲜运来的,露珠沾湿我的衣袖和手环,我擦干屏幕,索性解下收好,反正我没有留意时间的习惯。
郝燃一大早给我留了纸条,说他临时有急事要处理,不能陪我。他总是很忙,不知道在处理什么能比我更重要的事情。
今天乌云密布,藏起太阳的光和热,冷风呼啸,衣袂飘飘,我独自漫步,遥望海平线,附近甚至有路人大喊“抓小偷”,可谁会管这种事。
鸥空姐、鬼少女、撒德巴、白门童作为甄小小和芒城守护星较量的牺牲品,长眠在这片海里,尸骨无存。
若是死后真有怨灵,想拉我一起下地狱是无可厚非的。但死了就是死了。一直困扰我的不过是那该死的共情力,我不亏欠他们,不需要为他们的死感到愧疚!
好歹是生死与共的交情,我放下花哀悼,露珠从花瓣间滑落,可能是他们与在乎的人阴阳两隔流下的眼泪,过去终将过去,唯有安息是归宿。
就在我释怀,打算回家的时候,我瞥见远处一个似曾相识的倩影,一头长发和姣好的身材。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顿时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光天化日之下,我看见了过世的鸥空姐。
怎么会?!
她还活着?
我连忙跑去,追进横街窄巷,穿越漫天飞舞的落叶,她的突然出现完全吸引我的注意力。突然晃荡一声,我绊了一脚,踢翻路边烧纸的火盆,火星子和灰烬扬起,没烧尽的衣纸元宝撒一地。
“后生仔跑那么急,上赶着投胎吗?”我循声转身,路边居然蹲着个摆放祭品的阿婆,阴影几乎把她整个人隐藏起来,她缓缓起身,驼背弯腰,身型佝偻。
原来飞舞的不是生命走到尽头的枯叶,而是帮死人打点鬼差好上路的纸钱。
“真晦气!”
阿婆扒拉着我,厉声指责,她说的是某种南方方言,我不大能听懂,好说歹说不肯放我走。巷子深处,鸥空姐已经不知所踪,好像那里本来就空荡荡,没有人出现过一般。
莫非是我的错觉?
我的精神状态真是越来越差——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对不起哈,老奶奶您看,这些多少钱,我赔给……”
“你赔?你拿什么赔?坏了禁忌,十条命都不够赔!”阿婆呵斥,扭头又呢喃一段,双掌合十,虔诚地朝天对地都拜几拜:“你该向他们道歉。生得好眉好貌,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阿婆对我的教训还没结束,瞟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溜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诶呀,哪来的臭乞丐敢偷吃祭品?”
阿婆用扫帚驱赶,那人不为所动,抓着两三个莲蓉馅的包子胡吃海塞,心满意足地缩在那儿挨打,他看起来像个傻子。
芒城,虚设的制度下免不了暴露人性的冷漠和流离失所。我一把挡下阿婆高举的手臂:“他吃您多少钱,我一起付就是了。”
傻子听到有人出面帮他,嘿嘿嘿地傻笑,扯了扯我的裤腿。本以为他会感激涕零,却没想到他看见我,突然吓得屁滚尿流,像撞见某些可怕的东西,包子扔一地,反而躲向阿婆身后,指着我的脸咿呀乱叫:“鬼!有鬼!”
我身旁空无一人,他指的人必定是我。
我看他才像鬼。
“这么一说……”阿婆踮起脚点凑近观察我的面相:“你小子双目无神,印堂发黑,一脸死气,啧啧啧,不是阳寿将尽就是冤鬼缠身。”
她说得煞有其事,每靠近一步,压迫感越强烈。阿婆打蛇随棍上,咄咄逼人:“后生仔阴气重,时运低,最近日子不好过吧?少做阴损亏德的事,趁现在多烧两炷高香保命,不然夜半敲门声,脏东西主动找上门,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老一小,一唱一和,神神叨叨。我有点胸闷,节节后退,撞入一个人怀里。
啊!我被吓了一跳,心脏咚咚乱撞,双手下意识格挡,推开那个人。
“没事吧?”
燃……郝燃?!
“我……你不是没空吗?”
“没办法,我很担心你,根本不能专心工作。”
郝燃看似无奈地抱怨,却藏不住语气里找到我的幸福,他抚摸我的脸:“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相信我。”
‖A
啪嚓。
嘶——呼——
火苗一燃一灭,微小颗粒吸入鼻腔,烟丝烧成灰烬坠落,郝燃右手插兜,随意倚靠墙边,目送我远去。
“演得不错。”
阿婆神色慌张,直到郝燃赞许才松一口气:“嗐,举手之劳,我干这行三四十年,见人说鬼话还不简单?您是没看见,那靓仔刚才慌失失那样……”
“他是谁?”郝燃懒得听废话,打断阿婆吹嘘:“不是说就你一个吗?怎么还多带一个?”
“呃,这……”阿婆支支吾吾,她听闻站主A办事滴水不漏,容不得一粒沙子。总不能告诉郝燃,这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流浪汉,靠周边捡垃圾活着,误打误撞就闯进来了。
幸好那傻子像没事人一样又蹲着啃包子,没乱说话。阿婆默默捏把汗,她可是一点应对的准备都没有。
“他……他是我孙子!”
“哦?”
“哈哈哈对呀对呀,就是孙子!站主……我们之间的约定您还记得吗?”
阿婆年迈,膝下无子无女,靠一身厄神骗鬼伎俩赚钱。她有仇家,她想安享晚年,她登录了网站。
站主找上她:“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杀人如麻的嗜血狂魔,居然只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
郝燃承诺,只要阿婆给一个人演出好戏,作为答谢,他不收取买家应付的费用,并亲手为她干掉目标。
“当然。”郝燃将烟头弹进火盆。
“他的报酬也跟你一样。”
“他……呃!?”
A右手一扬,指尖与阿婆脖子仅有一缕风的距离,指间刀片映出火光,照亮那张妖冶俊美的脸。瞬息之间,他打造一片刀山火海,赤红的影子闪电般划开优美的血线,干瘪的皮肤上渗着小血珠。
收刀。
郝燃头也不回走进深巷,留下阿婆木讷地站在原地,她还在疑惑郝燃口中的“他”是谁,甜腥的液体从喉咙里喷涌。待郝燃从拐角处背出一个昏迷的女人,阿婆已经倒地不起,鲜红的动脉血喷溅一地,连傻子吃得津津有味的包子也不能幸免。
她死不瞑目,眼珠注视着血液逐渐凝固彻底融入黑暗,直到被路过觅食的老鼠啃食掉。
父母不能白死。
人不能白傻。
戏不能白演。
因果,有迹可循。
‖录音
我信任郝燃,甚至胜过信任自己。
他是郝燃,我们是天生一对的恋人,视彼此为生命。
记忆不可信,眼见不为实,连感情都摇摆不定,世界恐怕只有郝燃是真的。
我完全信任郝燃。
所以,已经没有必要再防着他……
我在枕头下拿出一支录音笔,表示运作状态的指示灯闪个不停。连上USB接口,文件夹里整整齐齐四十多个音频文件——记录我房间所有风吹草动。
我用六倍速、八倍速到最后十六倍速,快速听完这两三天我不在房间的所有时间节点的录音。
果然,除了风铃叮铃作响和嘈杂的电流噪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意料之中的,一如既往的,什、么、都、没、有!
一怒之下,我摔碎录音笔。
自出院以来,我晚上总会失眠或者做噩梦,郝燃不仅高价给我买来安神助眠的熏香,每晚还陪伴我直到我入睡才走。耳机里是我一惊一乍的梦呓,进度条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的呼吸逐渐平稳,郝燃还没舍得离开。
我真是烂透了,我他妈到底在怀疑郝燃什么?
正当我打算把所有猜忌产物通通扔进回收站一了百了时,音频里突然有人说话。
「郝燃……」
在我睡熟以后,卧室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是个男的,说话飘忽,快要断气似的。
声音有些熟悉,偏偏在我浅薄的人际关系中对不上号。我反复将进度条拉回我和郝燃聊天结束的那一刻,正常倍速听、放慢听,声音从熟悉听到陌生,结果都一样。
他是谁?
他半夜找郝燃干嘛?
郝燃为什么允许他进我房间?
想到这儿,皮肤竖起鸡皮疙瘩,诡异的氛围直戳脊梁骨。我终于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方才几次复盘里,没有任何开关门的动静。
那会儿屋里就藏了人。
我默默找出一把美工刀。
「我好冷……」
背景传来衣服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郝燃怜爱地抱紧那个男人:“会好起来的,再忍会儿。”
男人轻咳,郝燃为他抚背。
“时机成熟我就解决他,你就能顺利回到我的身边。”
虽然郝燃没有指名道姓要解决谁,但我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干掉张思睿,才能获得重生。
郝燃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敲响警钟。
郝燃有前科,入狱前他就联合弟弟郝祺打算干掉我。
当时他需要重生,抹掉所有见不得光的过去,以干干净净的身份活下来,最终却锒铛入狱。
人生败给爱情,只因他爱张思睿。
现在他需要重生,恐怕是要干掉我,名正言顺和那干干净净的新情人在一起。
我彻底无依无靠,一败涂地,败给善变的人心。
「咳咳,咳!郝燃……」
那个男人一直咳嗽,还不忘呼唤郝燃的姓名,后来声音消失。原来他不想郝燃担心,索性吻向郝燃。郝燃离他很近,突如其来的吻多半源于本能。男人很虚弱,吻得很轻,仿佛羽毛飘拂湖面,可他主动献吻,对于郝燃来说远比千万句“我爱你”更情真意切。
郝燃在冲动中尽可能收敛,小心翼翼地回应,舌头一缠一卷,将心意循序渐进传达给对方。相拥亲吻的水声和粗浅不一的呼吸声交融,你侬我侬地倾诉着始终比对方多一分的爱意。
「郝燃你那里……」
“没事儿,呼——我待会洗个冷水澡……”
「郝燃,咳咳……给我吧。」
“可是你的情况!?”
妈的!
郝燃没敢硬闯,他停靠丘壑间伺机而动。
近水楼台处,水中月影婀娜。
郝燃离庭院只有一步之遥,却只能就着水光在周围穿行。他效仿牵线搭桥的月老,把两颗赤诚的心紧扣在掌中,浓烈的相思如雨后春笋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在亲密间高歌,在遗憾间感叹,一瞬间密林上落满雪花。
两人的深入交流伴随哽咽落幕,接着就是郝燃离开,我出门,我回来。
自始至终,听不见那个男人离去的脚步声。
他肯定还在房间里!
嘘!你听!他咳嗽的声音就在耳边。
“你出来!我知道你还在这里!”
我紧张兮兮地打量无人的四周,握紧美工刀,翻找任何能藏人的空间。
那支破碎的录音笔不小心被我踢进床底……
………………
“然后呢?”故事冗长无趣,警员懒得做笔录,连打几个哈欠:“床下有人吗?”
“没有。我只在角落里找到几粒米……”
事情太荒谬了,我声音越说越小,无奈地抱着头,脑子一片混乱。
“……”
警员小声嘟囔一句有病,看在我身份的面子上变脸似地笑盈盈说:“张先生您看哈,您感觉那个可疑男人还在卧室,但没找到;提供的录音里您爱人说‘要解决ta’,也没有任何指向性说明是要杀您。”
他手部动作变多,企图表达更委婉些:“一切更像您的主观臆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其实只是普通的情感纠纷。您这个精神……啊!当然,我没有想说您有被迫害妄想症的意思,您也知道您最近的睡眠质量……”
他果然不信。
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员应付式地要了我的个人信息立案,还好心劝我回家跟爱人心平气和谈谈。
回家?
回去问郝燃那个男人是谁?到底是不是要杀我?
我想不明白……出了警局后竟不知不觉朝魏医生诊所的方向走去。
或许旁观者清呢?
“唔嗯!”
突然一条臂弯向后扼搂我脖子,被捂紧的口鼻斥满刺激性气味。
不好!
我屏住呼吸,手尽可能扒开身后人的手臂,后脑勺朝他撞去,企图给那个人一记头槌反击,谁料扑空,被他轻易躲开。我紧接着下沉重心,慌乱地肘击那人的肋骨,肘过如刀,他仿佛没有痛觉,尽数接下,手反倒越捂越实。
是你吗……郝……燃……?
我视野几近模糊,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重生
“叮铃……”
有人摇铃,熟悉的铃铛声让我条件反射般顷刻睁眼。
“嘘,别出声,我是来救你的。”
魏医生!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醒来后发现被黑布罩住脑袋,绑在椅子上。
“出去以后马上……”
“你在干什么。”郝燃突然出现,枪口怼向魏医生后脑勺:“把手举起来。”
魏医生举起双手,缓缓转身,试图劝说:“郝燃,哥知道你很痛苦,停手吧,该放下了!”
“你让我怎么放下!三儿还躺在那种地方忍受痛苦和煎熬。”郝燃今天特意精心打扮,像是垂死的病人罕见地回光返照,他揪起魏医生的衣领,凑近呵斥:“我好不容易撑到第四十九天,他是唯一的希望。”
“醒醒吧!你的计划跟这个世界的思想,乃至这个世界的内核相违背。对抗设定好的法则,与全世界作对,你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闭嘴!大天师说可以。肯定可以的!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
“郝燃!为了一个虚无的目标,你这样只是在残害更多的人,你好不容易从监狱释放出来,别再滥杀了!你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杀人狂魔的!”
“我是谁从来都不重要,杀了谁现在也不重要了……我救了谁才重要!”郝燃无情地扣动扳机:“纵世有神明,也不能阻我,这个世界的神想让三儿死,我便弑神!勋编剧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魏子由,你还要阻止我吗?。”
“唉……我……”
扑通一声,魏医生倒在我跟前,郝燃没有开枪,估计是被打晕过去。
他应该是安全的。
“你阻止不了我,仪式已经开始了。”
仪式?什么仪式?好困……
我又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听见外面的人在争辩,有男有女。
看来郝燃不止抓了我一个。
“我们都说过多少次了,意外!意外!警方都结案了,你怎么老揪着我们不放啊?”
“就是呀,大家明明是受害者,你绑人家干嘛嘛!”
“白门童鬼少女,清者自清,别跟这种人废话,他就是个没有逻辑可言的疯子。”
“你呢,鸥空姐?”
原来郝燃就站在我身后。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撒德巴说清者自清,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看着一个酷似魏高管的人在你面前死去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白门童见鸥空姐神情凝重,冒着冷汗赶忙说:“张思睿救了大家,他是好人!这种大无畏精神让我们很感动。可当时情况危急,谁曾想轮到他逃离的时候,刚好沉船爆炸!就差几秒,我们真的无能为力!郝燃,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放下吧!何必为了一个死人……”
“你给我闭嘴!”郝燃的语气愤怒且鄙夷。
“谁都没有资格劝我放弃三儿!”
他掀起黑布,接着对鸥空姐说:“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只要你说出实情,我就把魏高管还给你。”
眼前,像一个祭坛。
中间摆放一个冰柜,安静地躺了一个“人”,穿戴整齐,衣冠楚楚,可惜体无完肤,全身皮肉炸开一朵朵小花,面目全非。他的“五官”被红线缝合,与其说是一具躯体,更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
呼吸机、起搏器、心电监护仪,医院里精密的仪器应有尽有——郝燃简直是把整个重症病房搬来了。只是它们仅仅处于启动状态,连接着那个没有生命体征的“容器”,所有功能无法运行。心电监护仪低声长鸣,它一直发出警报,竭力警示郝燃冰柜里的人已经没有生活反应。
撒德巴、鬼少女、白门童、鸥空姐跪在冰柜周围,地面血迹斑斑,而郝燃正主持这场以活人为祭品的祭祀,他一心想抢救那个依靠低温延缓身体腐败速度的死人。
“魏高管!”鸥空姐望着我,眼睛饱含泪水:“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好困。
身体仿佛被定住,没力气开口与外界交流,我没有多余的思绪分析目前的局势,昏昏欲睡,再次闭上眼睛。
“鸥空姐!我只需要一个真相!”
郝燃蹲在鸥空姐面前,为她擦拭泪水,循循善诱:“我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是迫于无奈,这种事情藏在心里你也不好受。说出来,你就可以和魏高管重修于好,阿哈能拥有爸爸……”
“是投票!”鸥空姐吐出一口浊气:“西小土让我们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只要有人被投出去,他就放剩下的人走。”
“所以你们牺牲了张思睿?他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地方!”
“因为他们的故事里,没有这张脸……”
多么简单而荒谬的理由……呵呵……魏子由!你听到了吗?他们罪有应得!
“牺牲他一个能救四个人的命,而且我们还把塑造成英勇无畏的形象……”
郝燃举枪,浑浑噩噩指向还在替自己狡辩的撒德巴,他们真应该用自己的鲜血清洗这份罪孽。
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突然出现有规律的跳动,所有人像见鬼似的,惊恐地看向冰柜,郝燃更是抛开一切,激动扑过去,惊喜地握紧那双丑陋的不健全的手。
三儿!三儿!是你回来了吗?
就趁郝燃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张思睿身上,撒德巴看准时机,向白门童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跳起来撞倒郝燃并拼尽全力抱合他的下肢。
撒德巴跟上,一把抢过郝燃手里的枪,连同一颗锋利的石子一并扔向鸥空姐:“快啊!愣着干什么!”
一边,同样意识到机会来了的鸥空姐割开鬼少女和自己的扎线带;一边,那两人跟郝燃扭打在一起。
“我们只想活着!”
“你们是我送给三儿的见面礼,你们必须死!”
“妈的!鸥空姐——鬼少女——你们抓紧啊!”
她俩摇醒我,七手八脚解开捆绑我手脚的绳子,信任地把枪递给我,朝我点点头,然后朝郝燃方向跑去。
他们相信我能对付郝燃,再一次把生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怎么能辜负他们的信任呢?
我看向他们,轻蔑地笑。
呵,郝燃这小子,一打四居然绰绰有余。
撒德巴、白门童、鬼少女和鸥空姐四人拼命钳制反抗的郝燃,异口同声高呼:“魏高管!快!”
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一下筋骨。抽出弹匣,正好满七发子弹,扣动扳机,瞄准郝燃挂彩的脸。
这一枪下去,漂亮的脑袋不得开花?
砰!
滴————
心电监护仪又变回无尽的长鸣……
这发子弹利落地贯穿冰柜里那具身体的心脏,不仅夺走张思睿重新获得的生命,还瞬间断绝郝燃活在这个世界的希望。他失去灵魂般不再挣扎,重重地跪在地上,朝冰柜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哀嚎,震天动地。
四人伤痕累累愣在原地调息,他们没想到干掉张思睿堪比直接干掉郝燃。
“杀了我吧……”郝燃爬到张思睿身边,深情地亲吻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绝望地哀求我。
他闭上双眼,等待我成全他和张思睿的鬼魂在地狱相见。
只可惜我没有成人之美的好习惯。
接连四声枪响,一击毙命,白鬼撒鸥四人错愕倒地,血流不止。
“你?你是!”
砰!
砰!
「呵,死小孩儿。」
【中秋ALL胜24H 】 23:00
戴无忌X王胜(加一个宋命,再加一只饕餮)
元龙动画第二季第十一集后续
标题与本文内容无关,只是个cp名。
正文走wland,Wid.2401093
下一棒:b站@雅雅雅雅雅風 23:30
白敬亭x魏晨
梗源:鹤爹 @鹤心杳冥 老师对密室大逃脱第三季第3、4期消失的游客 的观后感
沙雕微推理文
祝鹤杳老师一个月前生日快乐!
没有内涵任何团体、组织、个人的意思,请勿对号入座
1、十
刚才还能听到邓伦少女般的尖叫声,怎么一晃神的功夫就跟密逃大队走散了呢?
白敬亭左顾右盼,锁紧眉头,用高超的颜艺技巧表达此时的疑惑。
长廊空无一人,未知的远处似乎在幽暗中旋转扭曲。呼吸的回声总给白敬亭一种有人凑近他耳边的错觉。
手里的烟花和小灰鞋证明他在这儿经历过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太他妈扯淡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
宛如晴天霹雳,雨跟依萍找她爸要钱、沈巍为赵云澜跪地求医、二月红前来求药那天一样大。
“我的小白啊!”
在“安全出口”的绿光下,白敬亭捧着小白鞋,悲伤地拍打鞋面上的灰,为它逝去的纯洁默哀三秒。
说来太诡异了,白敬亭想了一路想不通。
二楼老板办公室里发现一份许愿烟花的购买者明细,队友张国伟的名字赫然记录在册。
“你点燃烟花许愿了吗?”
“许了呀。”
“那糟糕了!”
大家心乱如麻,想为张国伟找到解除变异的方法,手却紧握烟花棒——燃烧的烟花能驱赶空心人,万一张国伟……
使用【许愿烟花】许愿的人,会为欲望付出沉痛的代价,变成无法自控,凭借本能攻击人类的空心人。
围攻白敬亭等人的怪物将是张国伟倒计时结束的下场。
而白敬亭被名单上编号22的名字吸引了。
这谁啊?
白敬亭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话快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感觉像是在便利店看见心仪的女生,却连搭讪:“嗨!你的益达。”都做不到。
他直来直往惯了,这辈子都没试过这么别扭,比直播“啾咪”还别扭。
奇了怪了……
“嘿,你们听说过……?诶!人呢?”
白敬亭从小白变小灰的悲痛中走出来,愈发后怕。他居然在危急关头思考一个与生死无关的问题。
可笑,那就是个陌生人,还能比自己的命重要?
别想太多,逃出去再说。
他弯腰穿好鞋子,正巧有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那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也不说话,吓得白敬亭一哆嗦。
“幂姐伦哥,人吓人会卧槽!”
白敬亭转过头,看见一张煞白的脸。眼珠子几乎被蛆虫吃干净,眼眶里的组织渗出黄绿色的脓水。
空心人!
拐角处,一大波空心人拖着残肢循声而至,发出恶狗扑食前低沉的腔鸣。
这玩意儿说死没死,每次出现都拖家带口。身体机能决定他们不需要进食,偏偏喜欢逮到人就咬。
拜托,都成年了就别、磨、牙、了!
白敬亭肘击戳中空心人的肋骨,想拉开距离。空心人没有痛觉,后退两步,紧跟着向前扑。白敬亭灵活走位,谢绝了它热情的拥抱,顺便点燃一支烟花。
呲——
幽蓝的火焰烧成蒲公英模样,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往外蹦,眼前瞬间被点亮。它们害怕极了,不敢靠近,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小白……”
月亮升起,海水有些涨潮的趋势,海浪拍打沙岸,卷着浪花和细沙轻抚两个男人的脚丫子。
“太冷了,还是把鞋穿上吧。”男人打了个寒颤。
好不容易推掉所有的通告,今年两位大明星都没有参演卫视的春晚。辞旧迎新之际,他们躲到海边,计划一起看日出。
漫漫长夜,青年枕在男人的大腿上,无聊地帮他数腿毛,撮成一小撮一小撮。
“你在扎辫子吗?无聊的话不如数数天上的星星。”
男人双手撑在沙上,仰面朝着天空。
青年转过身,双臂圈住男人柔韧的腰。男人身上的味道香而特别,沁人心脾。
青年问过男人用什么牌子的香水,他也想买同款,异地工作的时候以解相思之愁。
男人疑惑,他没有喷香的习惯,不太聪明的样子闻了闻衣袖,没闻出个所以然:“你鼻子出问题了?”
后来青年才知道,躺在床上脱光衣服的男人就是这股香味的真正来源。
“星星哪有你好看。”他看着男人消瘦的下颚说。
青年说话总是那么直接,从不拐弯抹角。被岁月打磨棱角,矜持内敛的男人根本顶不住他汹涌直白的赞美。
男人心脏跳得很快。
“你是不是看见美女了?”青年惊坐起,慌张地环望四周,“你的心跳得好快,我听到了。”
“哪有美……”
“不准看。”
青年贴近,俊美的脸占领男人整个视野,他跨坐在男人腿上,手掌蒙住那双玲珑大眼。
确实没有什么美女,青年只是想亲吻男人。
但他只敢吻自己的手背。
男人八零后,不如九零后的青年思想开放,在爱情上有一套条条框框。
比如亲吻,是仅限于与爱人的行为。
他们分分合合在一起挺久了,仍未确认关系。
男人说给他一点时间考虑,青年一等就是两年。
青年挪开手,抚摸男人的脸,却发现他还闭着眼睛。
你在索吻吗?
海风清冷,风刃刮在脸上,唇瓣是温软的,青年小心翼翼地吻上男人的眼睑。男人很紧张,紧张得抿紧下唇,睫毛一颤颤地。他帅气成熟,期待被吻的样子看起来好乖,那股乖劲儿和印象中一模一样。
青年顺着鼻梁,细腻地吻,温暖男人被冻红的鼻尖。可吻到嘴巴,他犹豫了。他清楚并尊重男人的爱情观,强忍着冲动,绝不逾越那条界定好的线。青年双手拇指并拢,盖章般轻按在男人的红唇上。
让它们代替我亲吻你吧。
晨哥……
突然远处一阵欢呼,原来已经过了零点。
“小白……我……”
一束贺年烟花划破夜空,炸开黑色的屏障,发出巨大声响。
呲——
烟花燃尽,白敬亭只好再点燃一支,慢慢后退,步履维艰。
“哈?晨哥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青年心情激动,借着天空巨型烟花的光芒,他看见男人红透的耳朵,大概猜出男人要说的话。
“小白!我……!”
轰!
下一个巨型烟花接踵而至,淹没了男人的声音。
青年又没听见男人的话,但是他看见了。男人漂亮的嘴巴,那三个字的口型足以令他终生难忘。
一滴眼泪落在男人绯红的脸颊。
“你怎么了?”男人小心翼翼地问,心眼儿悬在半空。
“我……”青年注视着男人,他喜欢了他整个青春。
“我只是太开心了。”
“傻瓜。”男人的眼眶也红,他安心的凑向前,覆上青年的嘴唇,缓缓躺在沙面上。
男人的歌伴随青年从小一路走来,早已寓情于此,不可或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男人丰盈性感的双唇。青年骑着男人,他热血方刚,攻势明确,在得来不易的乐园里嬉戏打闹,堕入情网,深陷其中。
四片唇瓣轻柔地交织,相互试探,生怕露出半点儿占有的欲望吓跑对方。可同为雄性,情欲当前,又有多少人能把持得住?你来我往间无法自拔,情到浓时,他们脱下克制的外衣,张启温润的口腔,潜入对方的领地忘我地缱绻。
疯狂的湿吻传达彼此的爱意,情真意切填满男人缺乏安全感的心。
情侣二字自古以来都没有性别的界限,也没有年龄的限制。
海天一色,模糊了海平线……
以天上绚烂的烟花做媒,见证他们盛放的爱情之花。
“你说,我比你大七岁,等我们老了,万一我先走,只留下你一个糟老头,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
“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们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
第三支烟花也灭了,空心人一拥而上,白敬亭消失在黑暗中。
2、八
万万没想到,这个方法真的管用。
空心人沿着长廊前进,惯性思维以为白敬亭在它们前面——不过空心人有没有思维还不好说。
叔不知,婶也不知,白敬亭竟然模仿空心人的招牌动作顺利混入其中。他看似向前走,其实倒后退,越走越往后,偷溜到队伍最后。有些空心人察觉到他的异样,扭头看他,白敬亭还会摆出友好的手势,礼让它们先行。
您请,您请,我还不饿……
我腿脚不利索,慢慢走,你们先上……
对,人就在前面,快去追吧~
直至这波空心人全都离开长廊,他连忙上前将尽头的门锁上。
“鹅鹅鹅一群大傻子!鹅鹅……”白敬亭计谋得逞,沾沾自喜。
在这里和白敬亭有差不多想法的,还有一个人。
倚靠在墙边的漏网之空心人目睹了白敬亭自救的全过程。
他看着白敬亭通过拙劣的模仿,表演一个中风的痴呆,骗过所有同类,带着对这人类小伙欣赏的目光的同时唏嘘同类的智商到底有多不堪。
然后他看到白敬亭居然得意地扭腰扭屁股跳起了舞……
他想撤回对白敬亭的褒奖。
「这人多少有点儿大病。」
他一醒来,附近的丑八怪们就告诉他,他是空心人,万一遇到愚蠢的人类,记得追上去。
他问,为什么呢?
空心人们语塞,阿这……不知道啊。
就这样,一句话,让附近的空心人冥思苦想了18个小时。
这个新觉醒的空心人不像其它空心人那样有活力,其它空心人会因为“遇光”和“见人”就DNA动了。而他能站着绝不追人,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那为什么他现在靠墙站着呢?
可能是怕躺着会被友军踩脏英俊的脸吧。
他想多站一会儿,毕竟看白敬亭跳魔性的舞算是一种享受——虽然他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然而空心人不知道,白敬亭此时浑身发毛直冒冷汗。
白敬亭身后的门已经锁上,没有退路。眼前,竟有个一动不动的黑影注视着毫无防备的他。
看黑影轮廓,这个空心人的身高身形和自己相像,感觉不好对付。
正面硬刚不可取,还是迂回战术秦王绕柱吧。
说时迟那时快,白敬亭迅速点燃一支烟花,刺眼的光源照亮两人之间,白光像水晶球般将他们笼罩,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浑然一体,物我两忘。
空心人不适应,用手挡住眼睛。
他的唇……
编号22?!
“你说,我比你大七岁,等我们老了,万一我先走,只留下你一个糟老头,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男人是年长方,他的顾虑和思想更全面一些。
“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青年似乎在回避,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说话的语气坚定得像在立誓言:“我不会让你先走的。”
“自从下定决心跟你在一起,我每次过生日都会许愿。”
“不是要一套北京三环内的房子,而是祝愿我们不管遇到什么疾病或伤痛,一定能相互扶持,白头偕老,同穴永眠。”
青年说得很慎重,希望免除男人的后顾之忧。
青年的认真反而令男人手足无措,他啼笑皆非,说话缓和气氛:“愿望说出来还灵验吗?”
“哈?糟糕。”
海面倒映着烟花的光芒,恰似无数星云汇聚的星河,熠熠生辉。
灌木丛里,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闪了几下诡异的亮光。
白敬亭和编号22素未谋面,却在看到这个空心人的一瞬间,凭直觉肯定,他就是编号22。
没有任何理由。
脱口而出:“晨哥!”
别跑!
魏晨——编号22的名字。
白敬亭有很多问题想弄明白,绝对不能放过他。接下来出现了人类手持烟花,对空心人穷追不舍,一路狂奔的惊空心人一幕。
沿途的空心人们一脸黑人问号,碍于对烟花的恐惧不敢追,顺带感叹原来空心人能跑这么快。
一看!哦,他腿长,那没事了。
“跑太快了吧!?”
魏晨熟悉地形,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白敬亭追到新的区域,烟花即将熄灭的余光知道这里有间档案室。走廊里的空心人很奇怪,看见人不会蜂拥而上,遇光才会躁动,估计这里是它们的集体宿舍,正休息,懒得理白敬亭。
白敬亭也乐得自在,进入档案室寻找一些关于魏晨的蛛丝马迹。
一百个档案,整整齐齐摞在架子上,没人打扫,落满灰尘。
编号22的档案袋里,仅有一个U盘。白敬亭用6号房间里的电脑读取数据。
是一段视频录像。
镜头对着一个后脑勺,后脑勺对面坐在一个颜值颇高的男人,基本能看到正脸。
“你好,很高兴你愿意在变成空心人之前来找我。”
“你好。”
“我搜集了关于你的资料,你是个明星……”
不难判断,最先开口的人是烟花店老板,也是【许愿烟花】的制作人陶幻山,与他对话的人是魏晨。
看资料的数据,魏晨是位实力唱跳歌手,白敬亭凑近屏幕,看那张陌生的脸。
嗯哼,不愧是同行,长得不错,也就比自己差一点,身材和声音嘛,非常对胃口。
可他脑海里完全没有这位圈内前辈的印象。
啧啧啧。
男人相貌出众,明明能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你许愿了吗?”
魏晨点头。
陶幻山继续说:“可据我调查,你的知名度没有突然飙高,名下没有出现来路不明的资金和房产,过世的亲人也没有复生……方便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吗?”
魏晨沉默了一会儿,苦涩地笑,说:“……愿望说出来,还灵验吗?”
“你都快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了,还担心愿望能不能实现?如果说出来能让许愿失灵不是更好吗?你可以继续过人类的生活。”
陶幻山的话反而令魏晨释怀,男人摇头,依旧不愿意说。
他的愿望不受自己生死的影响,也无法控制它的进程。他没有退路,无论如何愿望必须实现,可实现的节点遥遥无期。他只能等,漫无目的地等,希望能在变异之前看到结果。
陶幻山看出来了,魏晨不是来求生的。他是想逃避外面的世界,独自待在陌生的环境,耗尽余下所有的时间。而主动找陶幻山监禁自己是目前最理想的做法。
“让我猜猜,是因为他吗?”
陶幻山递出几张纸,类似照片和剪报,焦距没有对准,看不太清。
魏晨瞳孔骤缩,颓废淡然的脸,表情略有细微的变化很容易被捕捉到。
显然,陶幻山猜对了。
“这新闻被爆出来,在微博热搜榜上挂了好几天,你俩的粉丝都炸锅了。谁曾想到自己一心要嫁的哥哥私底下真的在搞断背山。”
嗯!有瓜?
处于吃瓜一线的白敬亭饶有趣味地随手抓起一把瓜子磕起来。
呸呸!
瓜子又苦又涩,都发霉了。
“你那个事业上升期的小男友,可谓用情至深啊,为了避免粉丝逼宫,微博大号和工作室一起卡点发文确认你们的关系……圈内人公开出柜可不是什么小事,据说他将面临品牌解约和巨额赔款?”
“而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出事后全网玩失踪,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又在他维护你的时候发文澄清,跟他撇清关系!你个懦夫,根本不值得被他爱!”
陶幻山越说越激动,魏晨的小男友豁出一切为了爱人的举动让他共情到自己的女朋友Maria。她甘愿陪伴他走过事业的低谷,就连许愿也是毫无私心,一心为了陶幻山。
陶幻山愧疚自责,但凡自己有点儿本事,Maria也不会因为使用【许愿烟花】变成怪物。
为什么总有人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卿本佳人,奈何?奈何!
“你刚才看到那些照片好像很惊讶?”
陶幻山悟到了什么,愤怒拎起魏晨的衣领,二话不说朝他脸上挥了一拳:“混蛋!你该不会是嫌弃他阻碍你事业发展,许愿让他消失吧?!”
魏晨擦掉嘴角的血,咽下一口血唾沫,露出带血沫子的大白牙,傻乎乎地笑,最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白敬亭无法想象的难看。
他英俊的五官几乎拧成一团,后槽牙咬紧强迫自己禁声,不发出一丝哽咽。
他很痛苦。
内心更痛吧?
白敬亭伸手抚摸屏幕中魏晨的脸,他想为他舒展悲颜,可惜时空错位,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
“你说话啊!”
魏晨用尽浑身解数在十几秒内调节心情,唇瓣有气无力地动了几下。
陶幻山愣住了,逐渐松开魏晨,恍然大悟,叹了口气,良久说道:“我明白了……”
什么?
魏晨最后的声音比正常音量小太多,白敬亭没听到他说了什么。白敬亭揪心透顶,感觉自己总是错过关键信息,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把音量调高,进度条往回拉一段。
白敬亭终于听清楚魏晨说的话——
“舍不得……”
小白,没有我,你会有更好的未来……
3、五
舍不得……
舍而不得。
他舍了什么?不得什么?
白敬亭看着视频,不知不觉竟热泪盈眶,进而哭得一塌糊涂。他的心被掏空般,明明是别人的故事,三言两语,他却如亲身经历,情绪波动大得不像局外人。
眼泪落进嘴里他才回过神擦拭泪痕。
苦的,甚至比那堆发霉瓜子还苦,但道不明滋味。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一个人的身影,一个值得他挂念一辈子的人,可这个人是谁呢?
他反倒记不起来了。
白敬亭攥紧手里的烟花棒,他预感视频里那叠照片是拨开云雾的关键。为了了解前因后果,他竟甘愿豁出性命,在此一搏。
魏晨……
值得!
这个念头不可理喻地占据白敬亭思想的上风,他只身犯险,消耗一支又一支烟花,驱赶暴动的空心人,躲进陶幻山的卧室。
陶幻山躺在地上,脖子被咬烂,血喷溅一地。
是Maria!
来的路上,白敬亭遇到一身血腥味的Maria,她的白裙被陶幻山的血染红。
陶幻山没有呼吸了,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支烟花。
这支烟花外形特别,跟白敬亭用于驱赶空心人的心形烟花完全不同。
或许也能保命?拿来吧你!
角落墙根有一个铁盆,冒着烟。估计是陶幻山准备销毁纸质资料的时候,遭到失控空心人的袭击。
铁盆里的资料大部分烧成灰烬,幸好,那叠照片没来得及被处理……
照片里,波光银鳞,焰火烧红了黑夜,几片绿叶遮挡镜头,焦距对准中央,白敬亭和魏晨陶醉地接吻。
他们之于对方是折翼天使失去的那只翅膀,两人本该并肩飞行,飞向光明,却被大众舆论无情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魏晨……”
毋庸置疑,照片是真的。真心具有无穷的感染力,白敬亭能品出其中深沉的羁绊。
或许陶幻山猜对了,但他只猜对一半。
魏晨确实许愿让一个人消失。
只是那个人不是白敬亭,而是魏晨自己……
白敬亭所生活的世界仿佛在某个时刻生了一场重病,一双无形的推手悄无声息地将魏晨存在的痕迹抹去。
无论是关于魏晨的报导,还是关于魏晨的记忆,起哄的人,他爱的人,爱他的人无一幸免,都被清洗干净。
白敬亭凝视照片,在震撼中拼接自己残缺的记忆。他依稀记起照片上的这次约会,他是那么幸福,奢望的得以实现,魏晨的表白历历在目。他开始设想他们美好的未来,他以为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可天,不遂人愿。
晨哥……
找密逃队伍和逃生已被大脑默认是其次,白敬亭迫切地想找到魏晨,找回他“消失”的爱人。
4、零
魏晨靠坐墙边闭目养神。
这里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静土,凡是来到这条长廊的空心人,都会乖乖闭嘴,不发狂,除非见光。
有脚步声。
有人来了,停在魏晨前面。
那人蹲下,端详他的脸,轻微的鼻息温暖两人间的气流。
终于找到你了!
那人是白敬亭。
仿佛命运安排,挣不开,逃不掉,忘不了,命中注定他们会重逢。
他们曾经会是多么相爱,愿意为彼此放弃一切,以致于失去记忆的牵绊,也能凭直觉和悸动,与对方再次相遇。
白敬亭不禁感叹缘的奇妙,他本不打算再来长廊,却兜兜转转在用光所有心形烟花前一刻回到这里。
重回长廊,竟一地狼藉。
离开恶言相向的世界,他的晨哥睡得如此恬静。
“晨……”
魏晨是空心人,他有身为人类的记忆吗?
人心肉做,那空心人呢?
空心人, 心脏的位置真的是空的吗?
白敬亭不肯相信。
魏晨不能没有心!
如果你的心没了,我该归往何处?
白敬亭颤巍巍的手掌贴近魏晨的胸膛,期盼仍然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与此同时,炽热的掌温把魏晨惊醒,他错愕地看着白敬亭。
「诶?诶?诶!!!臭小子摸哪呢?」
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一个人类青年袭胸,轻薄空心人是什么特殊的癖好?魏晨看着白敬亭近在咫尺的脸,搞不懂这个一面之缘的人类为什么追着他不放。
尴尬和挣扎,在魏晨脸上形成诡异复杂的表情,他的喉咙发出“呜噜呜噜”的威胁声。
“晨哥?!”
「臭小子我警告你别乱来啊!男男授受不亲。」
只见魏晨嘴唇微起,像是有话要说。
“晨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魏晨乌鸡鲅鱼,千辛万苦破口大骂:“阿巴阿巴阿巴……”
果然……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敬亭揪皱衣摆,低头看着从陶幻山手里拿走的烟花。
他有办法让魏晨记起来,甚至能让魏晨变回人类。
在寻找魏晨的路上,白敬亭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这支烟花恐怕是全世界仅剩的【许愿烟花】,它承载着人类的欲望,在绝境中化作一把手枪,可弹匣里只有一发子弹。
世间安得两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白敬亭没有退路,小呲花向他挑明即将面对的抉择,一面生,一面死。
打火机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廊道微弱的气流循环,幽蓝的火焰摇摆不定,随时熄灭。
生命比这火焰要脆弱得多。
晨哥。
看来是我先走一步了。
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我又何尝不是?
“我想你活着!”
自己横竖是死路一条,不如点燃烟花,许愿让所有空心人变回正常。
“你要照顾好自己……”
原以为路还很长,没想到才牵手走过两三步,就来到终点,手机备忘录里好多约定还没空尝试,也没能清清楚楚听你对我说一句“我爱你”。
真遗憾……
白敬亭双手捂住魏晨的眼睛,一个劲儿地说着魏晨听不懂的话。
他害怕自己多看魏晨一眼就舍不得离开。
他不想魏晨感受到一丝离别的难过。
爱情从来不拘泥于生死,更甚能超越生死,但愿下辈子依旧能相见……
“魏晨,我爱你。”
从初中开始,就很爱很爱你……
原非缘,愿非愿,烟花厂里,没了心。
只剩小白……
(图源看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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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据近百位幸存者的笔录,他们统一没有关于如何来到烟花厂的记忆。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梦里醒来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躺在烟花厂里。
在寻找出路时,他们发现烟花厂的铁笼子里,关着一个会伤人的狂躁怪物。幸存者们猜测死去的烟花厂老板和两个装修工人八成就是被它杀死的。
至于是谁把它锁进笼子,没人知道。
“难不成是它怕自己会咬人,把自己锁起来的?哈哈哈!”做笔录的人开玩笑说……
当地政府对陶幻山烟花厂进行封锁,秘密处决了那个危险性极强的怪物。为了防止它是病毒引起的变异,政府部门将它的尸体高温烧至灰烬。
2
某男明星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有几位知情的同行透露,最后看见他在陶幻山的烟花厂外出现。
3
男人手捧一束花来到陶幻山的烟花厂。
自从烟花厂被政府封锁,他每年今天都会来。
仔细看,那束“花”其实是一堆零食捆扎而成。
“给你带了零食。你最喜欢吃零食了,每次录节目都控制不住,吧唧吧唧嘴。”
男人放下“花”,席地而坐,自言自语。仿佛身边坐着一个人,安静地听他讲述一年来发生的事奇闻异事,听他吐槽狗日的生活,听他抒发日积月累的思念。
男人往往一坐就是一天,从日升说到日落,从笑说到哭,再从哭说到笑。
“是不是人老了,自然而然会变啰嗦?”
感觉没说上几句话,天就黑了。
“小白。我要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小白……”
“我也爱你。”
男人临走前,阖上双眼,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个吻。
4
天黑了,路灯光线不太充足,男人看了眼时间,得小跑去小巴站才行,不然赶不上末班车。
跑跑停停却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似乎很宝贝他的鞋子:“大晚上,走路小心点,别冒冒失失的,你踩脏我鞋了。”
5
(我的结局)
果然……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敬亭揪皱衣摆,低头看着从陶幻山手里拿走的烟花。
他有办法让魏晨记起来,甚至能让魏晨变回人类。
在寻找魏晨的路上,白敬亭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这支烟花恐怕是全世界仅剩的【许愿烟花】,它承载着人类的欲望,在绝境中化作一把手枪,可弹匣里只有一发子弹。
世间安得两全法?
宁负如来不负卿!
白敬亭没有退路,小呲花向他挑明即将面对的抉择,一面生,一面死。
打火机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廊道微弱的气流循环,幽蓝的火焰摇摆不定,随时熄灭。
生命比这火焰要脆弱得多。
晨哥。
对不起。
恐怕这次,要食言了。
他曾许诺要与魏晨白头偕老。
看来愿望真得埋藏在心底,不能轻易吐露。
白敬亭看淡生死地笑,奔波忙碌了几个小时,他累了,坐在魏晨身边,熄灭打火机,放弃点燃【许愿烟花】。
说他自私自利也好,说他贪生怕死也罢。
他没有胸怀天下的心,其他空心人这般如何与他无关,他心里只有魏晨。
如果点燃烟花,白敬亭一定会许愿让魏晨变回人类。
但这么做会轮到变回人类的魏晨为变成空心人的白敬亭伤心难过。
白敬亭不想魏晨伤心难过。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烟花仓库,短短几个小时,白敬亭经历了迷茫、痛苦、无助、彷徨和淡然。他对失去另一半的悲痛深有体会。
他,不允许魏晨也经历同样的痛苦。
朦胧间他听见海浪和烟花的声音,仿佛回到过年的那个夜晚。他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在轮回的边缘,等待死神的来临。
………………………………
外面好亮好吵,白敬亭揉了揉睡迷糊的眼睛。
他以为他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有人在室外燃放巨型烟花,还夹杂熟悉的欢呼声。
是伦哥和幂姐他们!
密逃队伍按照陶幻山留下的纸条,经历重重难关,在天台点燃了一个巨大的【许愿烟花】,许愿所有的空心人都变回正常的人类。
这是陶幻山为了赎罪制作的完全体【许愿烟花】。
(后接密逃结局)